一个手无寸铁的迷妹

【瑜洲】有你


14岁的许先生穿着松垮垮的蓝白校服,踩着耐克鞋,跟同龄的男孩子们讲着并不特别得体的笑话,路过静安寺,对着路边的嘉里中心和伊势丹熟视无睹,嘻嘻哈哈地穿梭在南京西路的时候,16岁的黄先生从北方那个有江的小城市离开,坐了一天一夜的绿皮火车,被吞没在上海站永远不停息的人流中。

许先生见过黄先生小时候的照片,四五岁不丁点儿大,是黄先生有一年回家的时候用微信发给他的。

照片上的小子比现在还好看,眉眼像是画出来的,穿着棕色的小皮衣,戴着鸭舌帽坐在花坛沿边上,微微蹙着眉头,手指绞在一起,不大快乐的样子。

许先生问过黄先生家里的事,但没特地问,只是看完照片后说,你家以前看起来条件蛮好的呀。黄先生只是简单回复他:嗯,后来出了点事。许先生就再也没有问下去,既然黄先生不打算告诉他,那么他便不会再去问。他只知道,这个轻描淡写的“出了点事”,使得16岁的黄先生不得不早早南下打工。

黄先生零零散散讲到过一些他们相遇以前的事给许先生听,不过都不是刻意的。

有一回他们心血来潮打算自己给房子做大扫除,许先生负责整理他们的鞋柜,他抽出一双白鞋,跟黄先生嘟囔说景瑜啊你这鞋要去搞个鞋撑,这上面都塌下来了。

黄先生关掉吸尘器:“你说啥玩意儿?”

“鞋撑,我说要给你鞋子搞个鞋撑,你看这儿都塌下去了。”许先生高举起那双鞋对着黄先生晃了晃。

“噢噢噢你说楦头啊。”

“啥玩意儿?”这回轮到许先生一脸懵逼了。

“楦头,就是鞋厂给鞋子定型的时候撑在里头的,嗯,鞋撑。”

“卧槽你可以啊这种专业名词也讲得出来。”许先生瞪着大眼睛颇为崇拜的样子。

“嗨你大哥我以前在鞋厂干过,每天往鞋子里塞两千个楦头。”黄先生摆弄着手里小一万的吸尘器头,语气平静,像是回忆一件跟他毫不相关的事。

“诶你给我讲讲呗。”许先生已经从鞋帽间走到客厅,拉了餐桌椅子坐在黄先生身边。

“讲啥?”

“讲…你在鞋厂的事儿。”

“没啥好讲的呀,上下班打卡,没空调,臭烘烘的车间里面,就是机器的声音,你都听不见旁边人说话,不过反正大家都在低头干活,也没人说话。”黄先生把吸尘器靠在餐桌沿上,也拉开了一把椅子坐在许先生对面。

“你那时候几岁?”

“18…十八十九吧,干了没多久,不到半年。啥都干过。”

“别人欺负你么?”许先生单手托着下巴,歪头看他。

“还行吧我人高马大的他们也不敢动真格的,顶多占占嘴上便宜呗。不过也有几个工友人特好,冬天他们把我热水换成冷水了,那几个大哥还把自己热水匀给我用。哎,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。”

“你…你辛苦了。”

“………那 抱抱大哥?”

“好 抱抱”

大概就是这么些小事儿,黄先生倒不觉得以前的自己过得有多苦,富裕的生活清贫的生活他好像都能过得下去,物质充裕当然是好事,可睡一米八的床和九十公分的床对他来说,真的不过是一张床罢了。

他是个自由的人,遇到他的小孩儿之前是,爱上他的小孩儿之后还是。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发生了细微的变化。他也说不上来。但他不想看着他的小孩儿跟自己一块睡九十公分的床;他也不想他的小孩儿为了等他而在沙发上睡过去;他会跟少林寺的师父请教治喉咙上火的偏方。

他是个自由的人,但他在空中长出了脚,飞啊飞啊总想着要落下来站到他们的那棵树上去。

他们打扫了屋子坐在客厅一起发呆。

许先生跟黄先生说,我小时候特别调皮,老是被我老爸追着打,我爸打我的时候我外婆和我老妈就在后面追着我老爸科科科科。

黄先生揉了一把许先生新染成黑色的头发,软软滑滑的,“然后呢,你爸赢了还是你妈和你外婆赢了?”

“我输了哈哈哈哈,每次都被打哭。”

许先生18岁从上戏附中毕业,陪着朱元冰到北京考试,住在出租房里给他炒菜吃。还未及成年的半大小子,有模有样地将鸡蛋打散倒进热锅里,分四五次撒盐,稍显慌乱但看着成品颇为自得:当个大人也挺容易的呀。

许先生头一歪,靠在黄先生肩膀上,扯过黄先生卫衣帽子上的带子绕在自己手指上,小声嘟囔:“我小时候的事好无聊啊,跟你的比起来,我那种叛逆就是小鬼头瞎胡闹。”

黄先生微微调整坐姿,让许先生能枕得更舒服些,“可是你知道吗洲洲,你就像个小太阳一样,一下子把我的世界照亮了。”说完立刻补了一句:“说这话我是真心的。”

18岁的许先生跟兄弟们嘻嘻哈哈,面对长辈毕恭毕敬,大的叫哥,小的称弟,阿姨婶婶好,叔叔伯伯好。

21岁的许先生遇到23岁的黄先生,却叫他:景瑜。

黄先生喜欢许先生这么叫自己,用他软糯的上海腔调,带着个小小的尾音:景瑜啊,黄景瑜啊。

16岁的黄先生从北方那个有江的小城市离开,坐了一天一夜的绿皮火车,被吞没在上海站永远不停息的人流中的时候,没有想过22岁的许先生开了一整天的车从北方那个繁华的古老城市到了他身边。而他不过是正在经历一场小小的感冒。

许先生不玩黄先生的帽子绳了,他坐正了转过头去注视着黄先生的眼睛,眼神专注语气诚恳:“我看到你小时候那张照片,我当时就想,黄景瑜被太阳照到的样子真是太好看了,我想让他一直被太阳照到,我想让他一直在光明里。”

你是我的命门 我最深的秘密
你是我无法宣之于口的全部爱意
你是永不能并列的姓名

我们说好绝不放弃 绝不放弃

我倒要看看我们能不能等到那一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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